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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历史】大小洞天的前生今叹

A-A+2015年3月17日15:24新浪海南评论

  一、宋理宗年间,广西富川监生毛奎受命出任古吉阳军(今三亚市)知军郡守。

  这位能文善诗,通晓天文,律历,卜筮,占候等术数的土大夫,其实出身寒门。凭籍十年寒窗科举中仕而谋得一份俸禄,竟是到这片孤悬大陆的海岛被称为荒蛮之地出任七品官职。学富五斗又自视甚高的广西才子心中委实不平。

  其实,毛奎所处的时代已经是风雨摇曳。南宋小朝延岌岌可危,亡国的气象遍于朝野。北方蒙古的铁骑蠢蠢欲驰,而朝延内王宗争权夺利却逾为激烈。谁还有闲心来理你这个身无分文又无背景的穷秀才来抱屈。能让尔等寒门士子堂而皇之进入考埸当进士、中举人及第官场,就已经不容易了。应该说,宋朝文官科举制度还是相当开放的。一介寒门士子无须拍马遛须,苦读寒窗仅凭手中的笔就能步入官埸,的确不容易。宋朝三百余年来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给了毛奎这么一个机会,焉有不珍惜之理。

  于是, 新任吉阳军知军毛奎,拜别父母及众乡亲,携一书僮、挑一副行李,怀端着皇上的诰命,踉踉跄跄地渡过白浪滔滔的琼州海峡,横穿岛北莽莽森林,来到了崖州湾畔。

  毛奎在路上走了多少天?今无从考察。

  然而,这位文人出士的吏官,从悠悠的中原文化氛围中来到这偏远的且被称为南蛮之地的异乡,一路上耳闻目睹瘴疠交侵的情景,遥想自己将在蛮黎不化的土地上开始漫长的仕途生涯,其心情十分复杂和暗淡。原以为凭籍十年寒窗学富五斗才智盖人,可望到京都谋一俸禄。然后,出仕入阁,济苍生、平天下,抒发鸿浩之志;那却知,命运这神却将他抛弃到这块比家乡更为苍闾的土地为官!

  极富书生意气的新任知军毛奎,心情极为郁暗。他沮丧地坐在一棵椰子树下,回眸故乡,禁不住悲伤起来……

  毛奎哭了!他哭泣自己命运不济,他悲伤自己怀才不志。

  这是一个人至中年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在理想与现实得不到吻合,不得不巳背井离乡,站在异乡阡陌的土地上,仰天倜伥的心灵发泄。

  他想起了他的前任,海陵人周康,宋孝宗淳熙年间出任吉阳军知军。十余年间,虽不得皇恩泽荫,可为政宽平、重视教化、抚黎安民、积极传播中原文化,深得百姓爱戴。

  他想,他不应该悲泣,也应该有所作为。

  这时,海鸥远远地在湛蓝如洗的海面上缓缓滑翔,海风阵阵吹拂着他的泪颊。广西富川监生毛奎渐渐冷静下来了,拭泪起身,望着那排低矮的衙门,平静地走了进去。

  公元1247年,宋孝宗淳祜丁未年,吉阳军知军毛奎,在吉阳城南北十余里的南山山麓,新开辟的一座洞天风景区内的一块巨磊下,遒劲刚毅地刻下了“海山奇观”四个大字。与前任周康首次在风景区题刻石船记前后相距60年。

  从此,南中国海岸这块最遥远的以海、山、石为主题的地方,便成了当时最富盛名的风景区。也成了文人墨客抒情写意、托物言志、借物咏情、发泄不平的极好圣地。

  二、毛奎在崖城一带为官二十余年,政绩如何,今无以考证。然而,毛奎对崖城百姓最大的贡献,便是将一座尚处在空漠的山色,开拓成为闻名天下的风景区并让后世百姓平添许多旅游收入,造福万代,可谓功德无量。

  距崖城十余里的南山也称鳌山。因山形酷似巨鳌故称之鳌山。

  南山耸立在崖州湾畔,蜿蜒二十余里、方圆五十余里;山峰险峻、挺立云端;春冬两季,南海云雾海潮般地在山上涌动;秋夏时节,满山又波浪般翻腾着烟霞。加上山势直逼南海,海浪神斧鬼工将崖石雕刻成奇形怪状,山、海、石浑然一体构筑成极富魅力的风景。

  毛奎的前任周康,因开山不久便病逝于斯。文人出身的知军毛奎,仿佛从周康遗在景区石刻上的墨汁读懂了自己的人生;或许是在目睹朝延昏聩荒淫、危如垒卯、无以救药的现状,扼腕叹息后的无奈。总之,毛奎在任二十年,几乎将他的情趣志向都寄托在这山、海、石上。毛奎上任后,致力于开发,举二十年之力,投平生之志,硬是将这座零乱的山,梳理成为名山。

  许多无形的石磊,在他的笔墨点化下,变得栩栩如生。在一块十多米的巨石上,毛奎遒劲地题写着“小洞天”三个大字,似乎洞内天地虽小,可曲径通幽,碗口大的洞口仍然可窥视湛蓝如洗的海天世界;在一块临海的岩石上,石平可息,郡守毛奎取之“钓台”,似乎表达他的平静如水的心态;许多被栩化的石磊,留下了毛奎题写的“石船”、“哈蟆石”、“试剑峰”等墨汁;而镌刻在一块石壁上的《大小洞天游记》中,毛奎给后人留下的不仅是史料;更是才情横溢:海光常潋滟 山色更清妍。毛奎可谓是鳌山写景第一人。

  毛奎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文风腾蔚的时代。

  南宋小朝延对文化人倒也宽厚,容忍了象辛弃疾、文天祥等一代将军诗人;也留下了陆游、王安石、苏东坡父子三人的诗词名句。宋词在中华文明历史上占有光辉灿烂的一页。

  然而,毛奎毕竟处在风雨摇曳震荡的年代。北方异族崛起,中原大地战火霄烟、百姓民不聊生、官场却腐败无能。毛奎虽远离朝延,但毕竟身在官场,目赌黑暗却又无能为力,不得已将自己早年的理想、中年的忿忧全部泄在这块没有污染的风景上,为后人创造了一个极富经济价值的聚宝盆。这是他不得以而为之的。

  十余年后,庞大的宋王朝在文风流彩中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它的末日。蒙古的铁骑借用文天祥的几句好诗为它划上了一个历史句号。

  亡国后的毛奎自然成不了新朝的权贵。文人出身的落拓知军,在新朝的鞭炮声中,仍然携着书僮,挑着那幅行李担回到了广西富川。

  海山奇观的风景从此便沉寂在历史的烟没中……

  直到公元1962年。一位名叫郭沫若的老先生来到了南海之滨。这位当代大儒,在风景区野草丛生中凝视着已被岁月和历史磨蚀了的石刻,良久不语。倏然间,老先生命人搬来竹梯,攀上崖壁,用手颤颤地拂去历史的尘烟,使毛奎的石刻与名字重见天日。老先生读着石刻上那滚烫的诗句,禁不住热泪盈盈,喃喃地自语:毛奎,你辛苦了。于是,他即命随从取来笔墨,倾刻间草就一首五言古风,名曰:“游崖县鳌山”请人雕刻于石磊上,久久方才离去。

  从此,经周康,毛奎相继开辟的洞天风景被政府正式命名为“海山奇观”并成立管理机构,对游人开放。

  公元1993年4月17日,一个阳光灿灿的晌午。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一行首次来海南考察。听到这个故后,特驱车来到了风景区内。

  这位已过六十岁的老人,不顾疲劳,兴致勃勃的观赏古人遗墨。临别前,眺望眼前碧波荡漾的南海,对其胜景赞叹不已,也禁不住即兴题词:碧海连天远,琼崖尽是春。

  江先生离去后,管理处的同志即派人蓦刻,誉雕在景区内一块巨大石磊上。

  三、在海山奇观风景区内,还应想起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鉴真。

  鉴真是个和尚,扬州人。地理上与海山奇观毫无关联。然而,在唐天宝七年公元748年,鉴真和尚率弟子及日本高僧一行14人东渡扶桑亦日本,从越州出发,却被台风漂泊到了崖州湾,便于这块土地结下了佛缘。

  那是一个烟霞灿灿的早晨。

  经历过十余天海上风雨漂泊,劫后余生的磨难,鉴真和尚及弟子忽然漂泊上了这个海滩,心还是惊魄末定。他们衣履破碇,跄跄踉踉地走在一片椰风海韵中,不知脚下的这片土地属哪个岛国。直到路遇行人才知道,脚下的土地仍大唐琼崖州临振郡地界,方才欢喜雀跃。

  临振知事冯崇债是个读书人,虽远离中原却也知鉴真的大名。得知这位名震天下的高僧落难崖州后,便率手下400余人出城迎接,置官邸盛宴后,安置在大云寺。

  我不知鉴真和尚当时的级别待遇,是否属处级、厅级、或是部级;也不知冯知事是否按四莱一汤的标准来接待。反正身无一文的鉴真和尚及弟子,哦,还有几个日本外宾吃、喝、拉、撒在崖城一年有余。

  唐时的崖州一带,中原的高官及知名人士来的比较少,因为那时的天涯海角还末成名。有时来一、二个高官还是犯错误的,属于贬谪。

  那时的崖州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多风景旅游区,也没有这么多宾馆别墅,否则,皇上不可能把一些犯错误、不听话的官员放到这里来享福。

  那时的崖州瘴疠横行、黎民蛮化。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经济落后、欠发达地区。

  那时的唐朝,似如今的美国,经济发达、政治强盛。崖州虽属大唐管辖,但毕竟远离中原、孤悬海外,与东球列岛一样,非常落后。冯知事虽有造福一方黎民的雄心,可一无资金;二无人才,施政起来就显得捉襟见肘。

  那时的崖州,相对全岛而言,还就算不错。不时有一些福建沿海一带的渔民驾舟而至,但大多数是些打工者,少有老板。

  鉴真及一邦文化人的到来,对冯知事来说,不谛是个福音。冯知事对鉴真一行可谓厚爱有加。用现在的话来说:十分尊重知识分子。鉴真也倾力回报领导的关怀,他开坛拓徒、布施传经,与冯知事构筑一道尊师重教的政治景象。

  佛学,在唐朝是发展最快的。自唐玄奘西天取经后,佛教几乎成了国教。我不知当时的朝延是否发过红头文件,反正,皇上喜悦佛学,为臣的焉敢怠慢。一时大唐东土,木鱼声四起,波及到海外。

  鉴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中东渡日本的。

  鉴真也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客居在崖州的。

  崖州城内有个大云寺,由于年久失修,加之设备老化,又无名僧主持,香火甚少。鉴真来到大云寺后,在当地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名声,拉赞助并亲自施技献艺、雕刻佛像,硬是把一个破烂不堪、毫无名气的大云寺,打造的金光灿灿、声名远外。

  这就是名人效益。

  作为一代高僧的鉴真为崖州一带的佛学事业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年后,鉴真离开崖州返回杨州。留下一批原准备带往日本的佛学经书。重返杨州的鉴真,又开始了第六次东渡并获成功,成为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楷模,千年来倍受两国人民的礼拜。

  鉴真第五次失败靠岸的地点,据专家考证,就是海山奇观这片海滩。

  如今,在当年鉴真蒙难的海滩旁,建造了一座雕像。鉴真及弟子栩栩如生的形象,已成为中外游客眼帘的一道风景。鉴真和尚可然没想到,一千年后的今天,在他曾蒙难客居的地方官员,会建造一座规模庞大的佛庙——南山寺,并巳成为当地巨大财政收入来源的旅游观光景点……

  四、海山奇观风景区内(今已更名为三亚大小洞天旅游区),有一部由一群苍褐色的石头而撰写的石经。

  在山与海交际处近十余里的海滩上,到处是一片状物肖形的石郡。这些常年裸露在海滩上的一摞摞石块,在千万年的风雨海浪的冲击磨蚀下,体态各异。或似大象、笨拙厚重;或像玩猴、灵动欲跃;或是莲花、含苞欲放;或是仙桃、硕大无比。

  漫步在石丛中,品赏着被文人墨客点化的“仙桃石”、“交欢石”、“飞来石”、“哈蟆石”……仿佛步入一幅由石郡组合的人类社会官场图。有的刚烈、桀傲不驯,如文人志士傲骨凛然;有的圆滑、诡谲难测,如党棍政客道貌岸然。无论是危然高耸、雄风亮节;还是匍匐畏缩、巧言令色拂如现今社会一幅人生画卷,令人沉思。

  石砾横空出世本无奇形怪状的,尤如人初降人世,本无忠奸之分。然而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刿、剜、刖、刮、刺、劓的雕塑下,便有了形体奇异的张力。尤如人步入了仕途。

  自然与社会、无形与有形、人生与历史在南中国海这片沙滩上,浑然一体所构成的极富哲学意义上的深邃意境让人深思。

  如果说,粼毗“天涯海角”风景区是由一部中国历代官吏、文人悲剧所堆砌出来的历史风景;那么,八百年前由周康、毛奎开拓出来的“海山奇观”风景区则是一部由海、山、石等自然景观折射出来的一部人生、社会的缩影。

  这里的山、石因海而成气;

  这里的海因山、石而成景;

  这里的海、石、山因人因历史而神奇。

  自然造就了历史;历史点缀着自然。无论是当年的历史朝代盛也好、衰也败;还是当今的社会争也好、吵也罢;无论是人生的财富多也好、少好罢;还是人生的情感顺也好、失也罢。全都化着尘埃消逝在历史的海洋中。唯有这些石砾、也唯有这片辽阔的海以及悠悠的南山,却常年累月裸露在历史的风雨中,笑傲人间。

  沧海桑田、阴睛圆缺。

  唯有它们,游人们才读懂了自然的博大精深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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