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读书成为生命的必需。”这是张贴在海口市第十五小学(以下简称“海口十五小”)大门口附近醒目位置的标语,但7岁的童童(化名)却被挡在了校园的大门之外。童童上学遇到了难题,主要原因是其父母没有社保和劳动合同。童童的父亲阿德(化名)多次前往该校打听儿子上学的事,但直到开学了也没有眉目。9月3日上午,阿德带钱到海口十五小“碰运气”,讨价还价交了2000元,事情终于办成,孩子当天下午便入校就读。

海口第十五小学校警收两千元“卖”1个学位海口第十五小学校警收两千元“卖”1个学位

  父打工20多年无社保无合同,7岁儿上学难

  校园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但7岁的童童却独自在校园外无聊地玩耍。依照适龄儿童入学年龄,童童去年就该与其他同龄孩子一样,进校园接受教育。但在去年,他还是一个“黑户”孩子。

  童童的父亲阿德来自陕西农村,今年44岁,在海口打工20多年,没有固定职业,平时靠打散工养活一家人。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奔波,阿德终于将儿子童童的户口迁来了海南某市县(随母亲落户)。童童告别“黑户”正式上户口,是在今年的8月初。“我想着孩子的户口都办妥了,今年也该送他到学校读书了。”阿德告诉记者,“我要求不高,只要有学校愿意收留他就可以了。”

  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上过网,阿德并不知道如何给孩子网上登记报名。于是,阿德决定挨个学校去打听,先后到海口十五小、八小、十三小等学校咨询,但均无收获。“我给儿子在十三小填了报名申请表,感觉这次应该有希望了。”阿德说,“我刚回到家还没坐稳,老师就打来电话,说我家小孩不属于他们学校片区。”

  “后来我听别人讲,我租房在三亚社区居委会辖区,按照划片应该属于十五小的范围。”8月5日上午,阿德前往海口十五小打听孩子上学一事。“一个男老师听了我的情况,也表示同情,说我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让我去居委会开个证明,或者去美兰区教育局反映一下。”阿德告诉记者,他最后选择了到辖区居委会开证明。

  事实上,阿德与许多孩子家长一样,遇到类似的难题:无社保和劳动合同。他数次到学校办理孩子上学一事,但都无果而终。

  一校警伸出3根指头,称交3000元就可搞定

  “我在海口打工20多年,没有固定职业,平时就干些力气活,哪有劳动合同?”阿德称,更没有单位给自己购买“五险一金”。8月15日,阿德第3次到海口十五小。当天11时左右,阿德找到了该校校长,并将社区居委会证明等材料给了他。“他说还需要‘一户一卡’,我又跑去辖区居委会办,还让老家人传真过来‘社保证明’(实为‘农村合作医疗保险’)。”阿德告诉记者,他再次将材料补齐交给学校相关负责人,“一直等到28号,学生录取名单第一批和第二批都出来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儿子的名字。”此时,阿德着急了,他放弃了外出干工,又去找学校的负责人。

  “学校一个女老师答复我,可能是材料不齐,让我不要着急,一个星期后将解决遗留问题。她还告诉我,说校长不在学校。”阿德称,8月29日上午,他再次在三楼找到校长,“校长说我的材料不齐,缺劳动合同和社保,说要先解决符合条件的学生,让我再等等看。”

  8月31日下午5点左右,心急火燎的阿德再次前往海口十五小。阿德称这一次他被校警拦在了门外,没有机会见到校长。“校警问我缺什么材料,我说缺社保和劳动合同。”阿德告诉记者,“这个校警伸出3个指头,告诉我的意思是3000块就可以搞定。我还亲眼看到一个女家长给校警交了钱。”

  当天下午,阿德翻遍所有的口袋,只有1300多元。阿德说,这些钱是全家人的生活费,就是交了也还相差甚远。

  凑了2千多元,孩子家长到学校“碰运气”

  9月3日上午,靠打散工养家的阿德凑了2000多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往海口十五小“碰运气”。在征得阿德的同意后,记者也随其一同前往该校了解情况。

  海口十五小位于美兰区三亚上一街21号,校门很不显眼。学校大铁门从里面插上了铁栓,阿德在门口站了一会,一名校警走了过来。阿德悄声告诉记者,这名校警就是他上次见到的那位。校警见是阿德,便将铁门打开。在保安室门前,这名校警开始埋怨起阿德来,他说:“上次叫你搞,你不搞,现在都开学了,哪还有(学位)。”然后,该校警让阿德直接上楼去找钟校长。

  阿德上到3楼,没有找到钟校长,然后又折返至二楼。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大一小两间办公室,大的是老师集体办公室,小的是校办公室。在那间虚掩的校办公室里,阿德找到了钟校长。钟校长与阿德说了几句话,便让阿德先等一下。然后,钟校长就上楼去了。

  阿德站在二楼大办公室门前等,其间一名年轻男教师上前询问了阿德几句,然后又进入校办公室。见校长迟迟没有下楼,阿德便再次上楼,看到钟校长正在班上教学。一直等到学生上午放学,钟校长才走出教室。对于阿德的解释,准备下楼的钟校长没有说话。后来返回二楼时,钟校长站在一间教室门前,询问一名女教师班上学生入学人数的有关情况。之后,钟校长告诉阿德,称那个“农村合作医疗保险”不是社保,不管用,另外还缺单位劳动用工合同。说完后,钟校长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不再说话,一脸严肃,若有所思。

  校长与两老师办公室里呆了一会,一老师让家长找校警

  阿德见此,向钟校长表示,上次他确实没有带够钱,一直拖到现在才凑够钱。钟校长站在走廊上想了想,便转身返回到校办公室。记者透过半掩的门见到,钟校长与一男一女两名老师在“商量”着什么。

  等了10分钟左右,在校办公室与校长一起商量事情的那名男老师,拿着笔和一份报纸走了出来,询问阿德小孩的名字。阿德将孩子的名字告诉了这名男老师,其将名字写在报纸上后,又进入了校办公室。

  等了一会,那名男老师再次走了出来,让阿德到一楼大门口的保安室找校警,还称告诉小孩的名字给校警就可以了。而在此期间,钟校长一直待在校办公室里,没有出来。

  带着种种疑问,阿德下到了一楼。而就在此时,阿德原来接触过的那名校警,早就站在了保安室的门前。“校长给你打过电话了吗?”记者问。这名校警“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这名校警领着阿德及记者进到了保安室。在保安室里,还坐着一名自称是学校工作人员的中年男子。

  校警收下2000元,孩子当天下午到学校上学

  没有过多的寒暄,阿德问要交多少,能不能少点,该校警并没做声,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阿德。阿德从兜里掏出一叠百元面值的钞票,放在了保安室的桌上。校警问多少,阿德称自己实在是困难,只带了2000元,再次问校警“是不是少了”。校警从桌上抓起那叠钱后称:“2000(元)是少了点。”阿德见校警露出不悦的表情,赶紧称去买两包烟。

  阿德到门外买烟的同时,这名校警当着记者的面点起了钱来。“对于别的学校来讲,2000(元)是少了点,别的学校(一个学生)没有6000块钱别说话。”坐在一旁的那名男子说。

  阿德买了两包黄芙蓉王,扔给了他们。校警并没有推辞,打开其中的一个抽屉,把烟放了进去。阿德询问校警,他孩子什么时候可以上学。校警称,下午就可以带小孩到学校读书。记者当晚从阿德处获悉,童童被分到了该校一年级(2)班。

  “从我内心来讲,我确实不愿意这样做,是他们逼的,不给钱孩子能上学吗?”阿德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