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陈道仁对于母亲年轻时的遭遇,十分心痛。在他印象中,母亲特别害怕看到电视里日本侵略者的画面,“一看到电视上出现日军,她就会躲起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坐着发呆。”

  “现在母亲依然会做噩梦。说梦见日本人追上来了,她拼命跑,可总是跑不掉,然后惊醒过来。”每次听母亲讲起做噩梦的事,陈道仁的心里便不是滋味。

  和其他幸存的“慰安妇”一样,卓天妹也在盼望着,盼望着日本政府认错赔罪。

  陈亚扁

  曾被日军强征做“慰安妇”近4年

  渴望死前听到日本人道歉的消息

  88岁的陈亚扁躺在陵水本号镇敬老院的床上。看见前来的记者,老人喃喃自语,“我就快要死了,你们要多来看我。你们不来,我会伤心的。”

  过了一会儿,老人坚持着坐了起来,打开床前凳子上的一个包着药片的小纸包,端起水杯准备吃药。她将药片倒在左手心,用手往嘴里一捂,一粒药片飞了出来。她含着药片看看地上,没有找到。她便喝水吞下了嘴里的药片。

  “我的胸口痛,连着一直痛到后背。”在这间并不宽敞的小房间里,陈亚扁自己照顾自己,偶尔也有住在敬老院的其他老人来帮助她。

  指着疼痛的胸口,陈亚扁记得,当年被日本侵略者强征做慰安妇时,她还不到15岁,稍有不从,日军就用棍棒打,打胸口、后背。

  1942年春,陈亚扁被抓到砧板军营,她被关在两间简易的木屋里,成了固定的慰安妇,由日军士兵日夜轮班看守。后来,她又被送往藤桥慰安所。

  陈亚扁遭受非人的折磨近四年之久,直到日军投降才离开魔窟与亲人团聚。

  “在军营中,我白天给日军做饭和收拾房子,夜里供日本官兵发泄,有时白天也会遭到日军官兵的强暴。”陈亚扁曾对媒体这样叙述当年的悲惨经历。

  解放后,陈亚扁先找了人家。可由于战争期间遭受的严重摧残,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陈亚扁曾六次流产,到40岁时才总算生了一个女儿。

  如今,老人更愿意提及的是,“日本人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赔礼道歉?”

  自2001年7月提起诉讼,5年后,2006年,陈亚扁作为“慰安妇”代表前往日本出庭。最终法庭承认了日军在海南施暴的事实,但又以“国无答责”和“已经过了诉讼时效”为由,宣判中方败诉。

  在日本亲耳听见这样的宣判结果,深深刺痛了陈亚扁的心,如今回想起来,陈亚扁说:“在日本吃不好、睡不好,看到日本人浑身都不舒服。”说着,老人的胸口又犯疼了。她从枕头边拿出了一盒消炎镇痛的膏药,撕开了往胸口贴了一张,又往额头上贴了一张。

  最近一个月,陈亚扁几乎天天吃药,身体虚弱。这让陈亚扁似乎预感到了死亡。可在老人的内心,她仍在渴望,“希望有一天,我死之前,你们(记者)能带给我个好消息:日本人道歉了,还我们一个公道了。”

  黄友良

  官司打不赢,死都闭不上眼

  当年的痛苦记忆挥之不去

  黄有良所住的瓦房干净而整洁,床上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的床头竹席下塞了几片止痛贴,一变天手脚的旧伤复发,就掏出止痛贴贴在身上。

  8月12日上午,南国都市报记者看到黄有良阿婆的左手、右脚等处都贴着白色止痛贴,散发着一股很重的药味。

  黄有良生于1927年,现住陵水黎族自治县英州镇母爸村委会乙堆村。黄有良是海南最早站出来起诉日本政府,并到日本东京地方裁判所庭审出庭作证的“慰安妇”幸存者之一。

  1941年,日军占领了黄有良的家乡——陵水田仔乡架马村。这年11月的一天,14岁的黄有良在收割水稻时被日军撵至家中并遭到性侵。之后鬼子夜夜上门,她只好躲进了邻居家。找不见人的鬼子就对黄有良的父母拳打脚踢,黄有良只能放弃躲藏和反抗。

  谁知不久,日军又将黄有良抓进了藤桥日军营部的慰安所,年轻的黄有良在那里受尽欺凌,不少同伴因不堪折磨而自杀。直到1944年6月,黄有良的父亲为了救女儿,联合村民骗日军称他死了,家人想让黄有良回去奔丧。等黄有良一获救,家人又称黄有良自杀了,为取信于日军,还建了假坟。

  黄有良说,后来她一家连夜逃亡保亭,直到日军投降,才回家。

  如今,黄有良年岁已高,当年被日军毒打腰椎等处所留的病根,腰疼得她连走路都很困难。与记者交谈时,她只能拿被子靠着腰部,屈着细长干瘪的双腿,才能坐起来。儿孙有时就推着她出门晒晒太阳,黄有良“享受”安坐在院子的时间每次都维持不了半个小时。

  现在,一碰上天气变冷,老人的手脚就浮肿疼痛,晚上根本无法入睡,必须打针消肿止痛。一个月至少打两三次针,也得花两三百元,政府所给的补助,也是不够的。

  年纪越来越大,黄有良不但要忍受各种疾病的折磨,还要忍受来自心灵的折磨。那是掩藏在老人家心底,却又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2001年7月,黄有良、陈亚扁、林亚金等8名海南“慰安妇”事件受害幸存者向日本政府提起诉讼,要求日本政府公开道歉还她们清白,并给予相应赔偿。2001年12月底,黄有良作为原告代表,赴日本出庭作证。

  如今,14年过去了,黄有良依然惦念着那场官司。她依然记得曾经说过的话,“官司打不赢,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呀!”

  不过,直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准确的判决结果。或许,是大家不忍心告诉她败诉的结果。老人问:“打官司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赢吗?”

  “快了,我们一定会赢的。”听见记者的回答,老人轻轻点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有良不足40斤的枯瘦躯体,蜷缩在一张漆色脱落的木床上。

  陈亚扁如今住在陵水黎族自治县祖关养老院里,常年头疼、背疼。

  陵水黎族自治县祖关镇宿风村,卓天妹如今跟儿子居住在一起。平时老人都在家里不出去,也不敢看日军侵占中国的电视剧,经常梦见日军追赶她。

  在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加茂镇毛立村,陈林村居住在侄女婿家,一谈起被日本人迫害的情景,老人就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郑亚洪无助地坐在屋檐下,脚上敷着绿色的草药,两只脚已经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