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儿的“控诉”,懊悔至极的父亲拿起农药灌进嘴里,所幸被人发现及时,这名父亲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过来。

  这一幕发生在山东省苍山县。

  苍山县是沂蒙山区的劳务输出大县,外出务工人数超过27万,劳务输出已成为当地农民增收的主要渠道。这也就意味着,平日里,这里的村庄只剩下留守的儿童和老人。

  在这里,安全问题成为悬在留守儿童头顶,随时可能坠下的利刃。

  在各种安全问题中,给孩子造成伤害最大的,是性侵案。

  除了生理上的创伤,更令人揪心的受侵害儿童的精神状态。他们沉默、眼神空洞,甚至夜不能寐。即使睡了也会惊醒数次,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梦中是怎样的惊恐。

  那是沂蒙山区一处破败的房屋,居住着父亲和三姐妹。父亲是文盲,母亲外出打工多年未归,家中的三姐妹撑起了这个家。

  一场持续数年之久的性侵,让这个早已摇摇欲坠的留守家庭更加风雨飘摇。

  从大姐开始,二姐、最小的妹妹,直至其中一个女孩怀孕,这场罪恶才被发现。

  性侵者的招数老套,以糖果等引诱女孩到屋内,再实施伤害。

  记者问,为什么没有向父亲或者别人求助?三姐妹的回答是“不敢”,“他威胁我们,说如果告诉别人,我爸就会打死我们”。

  三姐妹说出这番话时,父亲望过来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当地人告诉记者,这样的事情让女孩们以后找不到好婆家了。

  与记者交谈完,大姐将两个妹妹圈在臂膀中,缩到墙角处。

  性侵,可能将是这个家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这样的事情,也曾发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秀水梁村。

  这是个富裕的村庄,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屋都贴了瓷砖。然而,一串数字让这个村子的体面瞬间土崩瓦解:

  在过去的一年,12名女童在村里的幼儿园被教师黄振辛性侵,其中11人为留守儿童。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中心与媒体发起的儿童性侵害调查显示,在统计的40起案件中,15起是关于农村留守儿童的,占到统计案件总数的近4成。

  畸形心态

  自上世纪80年代起,越来越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涌入城市。由于受到户籍政策和经济条件的限制,进城务工人员只能将子女留在老家,“留守儿童”这一特殊人群由此产生。

  2015年7月30日,教育部发布2014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在他们的统计数字中,全国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中农村留守儿童共2075.42万人,其中,在小学就读1409.53万人,在初中就读665.89万人。这也表明,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学龄前儿童约占留守儿童人群的2/3。

  伴随着这个庞大数字而来的种种问题,和频频发生在留守儿童身上的悲剧,使这个脆弱的人群成为沉重的公共议题。

  2012年到2014年,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小吉场镇南丰小学教师黎某先后性侵学生,至少涉及12名女生,最小者仅8岁,多数为留守儿童。

  在南丰村性侵案发生后,一些闻讯赶回家乡的父母悔恨交集。他们说,平日很想念和担心孩子,可是为生计所迫、受条件限制无法将孩子带在身边,只能在每年农忙或春节时才回家几天,以至于孩子长期处于父母的监护之外。

  把孩子留在家乡的问题显而易见,这些留守儿童不仅容易受到侵害,同时也容易因监护不足走上歧路。

  小凌在作案时只有14岁半。出事那天,他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邻家一个7岁女孩来找他妹妹玩。一言不合,小凌把小女孩推倒在地。小女孩哭了,小凌觉得很烦,就随手拿枕巾捂住她的嘴,把她掐死。之后,小凌将女孩尸体扔到离村很远的一个机井里,直到被人发现……

  “走进少管所的孩子,80%以上是留守儿童,90%以上是留守儿童和离异家庭的孩子。”湖南女作家阮梅历时近两年,深入看守所、未成年人管教所等地,接触了900多个未成年人犯罪案例,最终选取了11个典型少年的忏悔录整理成访谈录《罪童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