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从段子手到锥子脸

  随着互联网碎片化的趋势愈发明显,人们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在网上阅读动辄数十万字的网络文学。而微博的出现让写手们改头换面,以段子手的形式重新出现。

  单调、乏味、压抑、破碎,过快的城市化推进使得人们脱离原有的社会结构,无可依靠。在这样一个原子化现代社会,孤独、抑郁等负面情绪膨胀,应运而生的段子手显然成为他们生活中无法戒除的那颗“红药丸”。

  要在140字的简短篇幅内把人逗笑并不容易,而那些精于此道的人成为了微博时代被人追捧的新宠,原因很简单,他们掌握着人们的悲欢。

  与之前的单打独斗不同,天才小熊猫、谷大白话、留几手、同道大叔,这些耳熟能详的段子手全部属于三家公司。楼氏文化、牙仙文化、鼓山文化这三家公司垄断了市面上九成以上的段子手,资本已经毫不遮掩地参与到网红的生产中。

留几手与王思聪留几手与王思聪

  段子手的魅力在于解构,段子成为他们借以逃离当代生活的奇门遁甲。

  这一点,或许可以在最为神秘的段子手“大咕咕咕鸡”的创作中得到最好的应证。

  “青年一个狗的路在何方?”

  “ 上帝派我来这个世上,我的使命是什么?”一个狗激动,前手们激烈比划。

  “我要出去,我必须出去!去寻找灵魂!寻找自我!”“解构,打乱,重组,” “寻找!寻找!寻找!”“找到真正的我!”一个狗继续激动。

  他的粉丝将其尊称为“特师”,比大师还要高一级。没有人知道他的样子,但网友乐于将其塑造成中年微胖秃顶男人的形象。

  大咕咕咕鸡的文风荒诞怪异,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近乎呓语。而对于粉丝们来说,这些文字是对于麻木生活的一记灵魂重锤。

@大咕咕咕鸡 没有曝光过,这只猫是他的标识之一@大咕咕咕鸡 没有曝光过,这只猫是他的标识之一

  段子手在某种程度上分别继承了前两代网红观照现实的内容创作和平易近人的草根气息。但在无节制的资本冲刷下,段子手还是得让位于千人一面的网络主播和时尚博主。

  2016年新浪微博办了个超级红人节。面对现场清一色货不对版的整容脸,网友们只能无奈地玩起了找不同,中国的网红已然迎向真实的消失和意义的消失。

  雅俗共赏的Papi酱或许已是网红时代的最后一丝灵韵,此后只能是网红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Papi酱Papi酱

  这几年,在受众们对于网红脸审美疲惫的缝隙里,也有Giao哥、窃·格瓦拉、面筋哥、大力哥这样的“非主流”网红间或出现,然而大多只能作为小众的亚文化幽灵停留在B站的鬼畜区。

  在资本和权力的双重挤压下,他们已经无力像他们的前辈们一样作为一种强有力的叙事来打破社会的固有叙事,拓宽社会容忍的幅度,而只是作为一种滑稽的奇观,被消费和仪式性同情。

唐某被网友称为“窃·格瓦拉”。唐某被网友称为“窃·格瓦拉”。

  从无意走红到团队运作,资本收编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内容为王到完全看脸,网红的反抗性和异质性或主动或被动地不断消弭,而成为千篇一律的“当代假人”。

  千万网红脸组成了一座文化镜城,难以在丰盛的消费符号与狼狈的现实生活互相映射中寻求平衡的青年人纷纷陷落其中。

  中国互联网进化史同时也是一部中国网红退化史。二十年前痞子蔡在小说里似乎一语成谶,虚幻的是人性,而非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