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镜子放在床上,借着窗外的光亮,小惠用药水一点点涂抹在自己的头皮上。她的头皮光亮得几乎看不到细小的毛孔。她用小手轻轻摸着,突然在头顶中央摸到了一点毛茸茸的感觉,顿时有些欣喜。“应该会好的吧。”小惠常常“梦到头皮长出了绒毛,有时候又什么也没有”。
瘦小的曾红根常常迈着疲惫的步子,到三公里外的红旗中学“偷窥”女儿小惠上课,看看有没有人欺负她。视力微弱,她要看很久才分辨出哪个是自己的孩子。有一次,她看见小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外,就再也忍不住蹲在花圃边大哭起来。
那一头长发怎么就全没了呢?女儿只有13岁,以后的路还长。在曾红根的心里,这个疑问像一团谜,压得她无法平静。
她吓了一跳
头发掉落露出头皮
海南省海口市琼山区红旗镇宅吉村32号。
破旧的木门被补了又补,一间不大的老宅子被分割成了三户,黎传光一家四口人就挤在右侧的偏房里。
3月13日中午12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跳进门来,漂亮的小脸被略微夸张的假发遮去了一半,不怯生,但也很少语。
“惠啊,你都不叫人的啦。”母亲曾红根的个子看起来比一般人还要瘦小。眼睛眨啊眨的,其实只能看清晰一米以内的东西,“8岁的时候去广州看病,医生说瞳孔长偏了。”
59岁的黎传光是个老实巴交的乡村泥工,可是现在盖瓦房的人家越来越少,他几乎“失业”了。
这个家和许多普通的农家一样,贫困拮据,但过得平实安心。没想到,2012年农历二月却成了这份平淡生活的“分水岭”。
那一天,小惠的同桌赵丽君突然指着她的头说:“你怎么掉头发了。”
小惠用手一摸,感觉头发还在。可回到家一照镜子,这才发现,右边脑袋处已经露出了一块头皮,她吓了一跳。
“当时挺紧张的,也有点害怕。”小惠说,别人告诉她,掉头发可能是白血病,也可能是其他什么病。
母亲担心女儿
像她一样被当做“笑话”
从那天开始,小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头发上。
“感觉掉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一把一把掉。有时跑快了,感觉风都把头发吹掉了,醒来的时候,枕头上都全是掉下的头发。”小惠回忆,“以前我的头发都齐腰了,很长,也很多。
患有眼疾的曾红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直到有一天女儿告诉她。曾红根的反应是复杂的。她把女儿拉到一边叮嘱:“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让人任何人看见你秃了一块的头皮”。这个女人偷偷跑到镇上去给孩子买了顶帽子,红色的。她害怕让邻居街坊知道,她害怕女儿也像她一样,被当做“笑话”。
因为眼疾,曾红根没有读上书,早年找的几份工作也因此黄了。她说自己当年嫁过来的时候,这个家整个家当只有400元。第一次去镇上的饭店打工,她干了两天就被辞退了,拿了30块钱。
她说,这双眼睛几乎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我就是自己害了自己,如果我的女儿也这样的话更是害了她一辈子。这样想起来太痛苦了。”曾红根都不敢回忆,昏暗中只看见她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她擦了擦眼角。
第一次进城看病
被检查费吓回来了
她坚决要带小惠去看病,而且是去城里看。
那一年,政府给他们家发了2000元的残疾人抚恤金,曾红根决定把这笔钱当成孩子治病的经费,带着小惠就出门了。
在省人民医院的候诊大厅里,曾红根带着孩子排队等挂号,然而一到窗口,她懵了。
“那个医生我问挂什么号,我一下子说不出来。我跟他们说我的孩子头发一片片掉,我不知道该挂什么号。”连出门坐什么车都要问人的曾红根,在大大的候诊室里感到无助。最后医生建议她挂去皮肤科。
旁边的人看着这对母女议论开来,也有好心人在帮他们出主意。“有好几个人说,这是怪病,最好做一个全面检查。”曾红根说,当她听到一个全身检查大约要花好几千块钱时,她的心凉了。
在医院站了很久,最后她带着小惠回了家。那颗母亲的心,悲伤了一路。
头发是敏感话题
从不给人看见她的光头
后来,她们曾经去镇上的医院、三门坡的医院以及章光101看过,没有什么效果。小惠的头发继续变少,在学校的日子也越来越难捱。“他们叫我‘女和尚’‘女光头’。”小惠说。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没有头发。”在学校里,小惠的朋友不多,最要好的朋友叫王可盈,是同班同学。即使这样,头发依然是个敏感的话题,“她知道我掉头发,但是我也从来没有给她看我光头的样子。”
去年8月,小惠的头发已经掉得只剩下脑袋顶上最后的一小撮。曾红根就拉着她去发廊,逼着她把最后一点头发剪了。小惠不肯,越哭越厉害。母女二人至今想起来都心酸。
彻底没有头发后,小惠大约有两个多月没去上学,她躲在舅舅家里。
曾红根再次进城,这一次她给小惠买回了一顶假发,花了60块钱。
戴着假发有点闷,可在学校里,就算满头大汗,小惠也从不摘下来。只有回到家,她才敢把假发摘下来。
她曾有个梦想
大声唱歌给大家听
在宅吉村,几乎每个村民都知道小惠的病情。“小姑娘很懂事的,从六七岁就开始做家务。”住在小惠家隔壁的陆大姐说,小惠的弟弟阿毅2007年出生,那时,小惠读一二年级,每天回来都帮着做家务,洗衣服、做饭、带弟弟。“真希望有人能够帮帮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采访中,小惠说的最多的词是“害怕”。她害怕跟别人说这些事,她害怕“头发再也长不出来”了。
爸爸黎传光说,女儿以前很爱画画,爱美,现在性格变了很多,不大理人。
小惠说自己最喜欢音乐课,每次上课老师就会拿录音机到教室,教大家唱歌。“听着歌、唱着歌,就能忘掉很多烦恼。”她喜欢《勇气》这首歌。以前她最大的梦想是成为歌星,唱歌给别人听。现在常常梦到的是自己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吃过午饭,曾红根拿出一个“小锤子”,一下一下地在小惠头皮上敲打,小锤子上装的其实是一小排针头,“医生说,这样能够促进毛囊生长。一次得敲十五分钟,然后再擦药。”小锤子细密地敲着,小惠脸上的表情在挤压着,她佯装微笑,没说过一句疼。
“阿侬啊,妈妈要是不能把你治好怎么办?”“妈,你别担心,会好的,就算没有钱看,以后头发也会自己长回来。”
很多次夜里,母女俩人躺在床上来来回回重复了都是这样的话。小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那个阳光灿烂的自己。
温馨提醒
来自于贫困家庭的小惠当下最渴望的是找到帮她治愈脱发的医生,而高昂的医疗费是这个家庭难以承受之重,媒体也在此呼吁社会上的爱心人士能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帮孩子找回那个阳光灿烂的自己。有意帮助小惠的爱心读者可拨打热线966123。(林莹 敖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