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 汪荟 21岁
社区:东城区东华门街道
【德行录】
5万块钱,算不上一笔巨款,但对汪荟来说,可能是打工三四年的工资,能让她读上技校,学会电脑编程做平面设计。但如果有了这5万块,汪荟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上学,而是给老家20多年的红砖房涂层外墙,因为“下雨会往屋里渗水”。
但真碰到这5万块时,汪荟想都没想,把钱交到了警察手中,“他们找人比我更有办法”。事情到此该和汪荟没啥关系了,可接下来的几个月,这成了她的心病,不断回想那两个穿着朴实的失主模样,“丢钱的人得多着急啊。”汪荟一连三个多月不断寻找失主,甚至被骗子嘲笑。
21岁的汪荟,个子不高,运动上装配牛仔裤,在胡同理发店剪的一头短发,像个男孩子,她几乎不逛街,洗脸、擦脸不用任何化妆品,“没那个习惯,”她说。朋友说她和90后不一样,倒像60后,老爱操大人的心。她想的是养家糊口的事儿,谈论更多的是以后开自己的江西小吃店。
拾金
发现5万块追出胡同
前年,在老家江西鹰潭读完高一,汪荟就离开了学校,四处打工。后来,她来到北京,跟着爸爸的世交胡女士在王府井柏树胡同的店铺里,学着打理书画紫砂生意。每天她7点多起床,墩地,掸掉柜子上的尘土,擦净玻璃墙,偶尔出去进货。
去年11月20日,大约中午12点,汪荟就是这样擦着玻璃,看到店外的石墩旁,站着两名中年女子。风很大,两人头发都有些蓬乱,看上去有点焦急,一个人拦住了行人,好像是在问路。在她们身旁的石墩上,是两个敞口的信封,一摞人民币整齐地翻在外面。
当汪荟再次回到玻璃前,两名女子已离开,但两个信封竟还在石墩上。汪荟的第一反应就是,刚才的两人把钱落下了。她跑出去,拿起钱,追到胡同西口,没见人,她又追到东口,还是没人。
捏着厚厚的钱,汪荟数了数,5万块整。纸袋上有某银行的标志,像是刚取出来的,这附近有几家大医院,是不是求医急用的?汪荟猜想。人该没走远,寒风里,汪荟就站在石墩旁等,没人过来。最后汪荟把钱送到了辖区派出所。
寻人
被骗子嘲笑“有钱”
钱“送”出去了,汪荟觉得事没完。她花了20块钱,印了20张招领启事,写下手机号,贴在胡同里和街道上。想起装钱信封上的银行标志,汪荟就找到附近的那家银行,希望对方调取监控录像寻找失主,但被婉拒。
从去年11月20日,到今年3月,三个多月,汪荟始终放不下这“丢钱”的事。她不时去派出所打听“有信儿吗?”一听说没信儿,她更急了。“要是我丢了这么多钱,得急死。”她发动小学、初中的大概50名同学帮忙上网发帖。
发出的帖子还是“见效果”的。有人打来电话说钱属于他们,但钱是50元还是100元的说不清楚。有一名男子在谎言被识破后仍不依不饶,“5万块钱你都不要,那你很有钱啊,我得了很重的病,你给我几万块吧。”汪荟说拿不出来,那人说那就5000块吧,汪荟说那也拿不出,那人急了,“我真的得了很重的病。”汪荟说,这样吧,我省一个月的伙食费吧,几百块,你看要吗?那骗子不言语了。
有人嘲笑汪荟一根筋、有点“二”,不但自己没留下这钱,还自找麻烦。汪荟有点郁闷,“做了好事应该鼓励的,”但汪荟有充足的理由反驳,“我做了一辈子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更重要的是她也得到了父母的支持。
家贫
自己舍不得花钱
汪荟的老板及同乡胡女士介绍,汪荟家的条件并不好,没读完高中,外出打工。“在江西时我是开宾馆的,那时候宾馆里常有客人丢东西,汪荟捡到就交上来等客人来找。”汪荟把钱交到派出所后,作为老板的胡女士奖励了汪荟一部手机,“孩子做了好事应该鼓励。”
汪荟说上交这5万块,并非自己不爱财,“我把自己的钱看得很重。”汪荟说,她舍不得花钱,很多衣服是胡同里街坊给的,手腕上一块大得有点夸张的蓝色斯沃琪是一位城管阿姨送的,“这是什么牌子的?”汪荟问。去年1万多元的工资,汪荟几乎一分未动全都寄回了老家。泥瓦匠的父亲和务农的母亲,供养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实在困难。
汪荟也在犯愁,还没稳定的工作,帮阿姨跑生意时,因文化水平低,很多税务的事办不明白。但她不想回到老家,和父母一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她梦想着在地皮不贵的学校附近开个江西小吃店,专做麻叶果、米粉,要用好油,讲究卫生,做放心的食物。
这些都是长久的计划,眼前的事,汪荟最惦记的还是寻找失主,那些帖子早就沉底了,从东华门派出所打听还没找到失主,汪荟不无遗憾,“记得那两个人,看上去不富裕,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还是挺遗憾的。”
【榜样说】
有良心的人都会像我这样做,我相信人性本善,把自己的钱看得很重,精打细算应该,但别人的钱“绝不能昧下”,否则会良心不安。
——汪荟
采写/新京报记者 范春旭
(原标题:打工女拾金5万 寻失主仨月“被嘲笑”)